散户干翻机构：要透过好戏看本质

金谷明

散户居然干翻机构？真是天下奇闻！这一切居然都是真的，而且还逼迫机构从此不敢再“唱空”。美股的一大群散户通过一个网站论坛聚集、通过期权和抱团持股，将一只被对冲基金极力做空的股票GME（游戏驿站）一路逼空炒高了十多倍，股价从3美元左右冲到400美元上下，时至上周达到高潮爆出金融市场最大新闻，最终令知名对冲基金MelvinCapital巨亏，著名做空机构香椽（CitronResearch）宣布停止再发布做空研究报告，转而把重点放在做多“倍升潜力股”上。机构彻底向散户低头，一场好戏震惊世界金融市场，网友惊呼“又是活久见”，毕竟记忆之中史上还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金融市场从来就只有机构凭借资金实力、话语权、社会资源等绝对优势纵横捭阖，哪有散户翻云覆雨的时候。事出异常，必有蹊跷。基于不同的角度，目前可以看到的多种解读，基本上都超出了市场领域，上升到社会政治学高度，例如民粹运动的延伸、美国社会撕裂的体现等，应该都有一定道理。

有消息称，纽约年轻共和党人就计划在周日（1月31日）冲进曼哈顿下城的祖科蒂公园，进行“重新占领华尔街”示威，以抗议对冲基金和其他金融机构破坏散户股票购买权等。不管是否被利用，事件有向社会运动演变的倾向。一个前所未有的本来在常理上难以成立的事情，如果没有一定的社会基础，包括物质基础如疫情之下美国政府的现金发放，思想基础如共和党与民主党的党争、华尔街不同阵营的对垒，工具基础如互联网技术的高度发展等，的确难以想象。作为金融事件，美国散户干翻机构的好戏，已经产生强烈的溢出效应，发人深省。

回到金融属性来看，说白了这其实就是两股有组织的强大力量之间在一个开放市场上的对赌，具体股票GME（游戏驿站）作为对赌的标的有没有内在价值、什么价格是合理估值、什么价格太高了、太低了等考量几乎都失去了意义，也没有谁还真正在意这些，价格的高低完全取决于哪一方的力量更强大和更具韧性。

这些散户看起来像是散沙一盘，但从报道看，他们有“带头大哥”，一位只有34岁的名叫KeithKill的万通银行金融顾问，而聚集在网站Reddit论坛WallStreetBets上的散户达到300万之众。更有一种说法，这些散户的背后其实是机构操纵散户吊打其他机构。

做空的机构之所以会输掉，关键一点在于它是和已经广泛发动起来的社会力量在对抗，从后援的角度看，这个时候机构失去了它原有的优势地位。机构的资源总是有限度的，而社会力量只要不加以限制看起来可以是源源不绝的，这样一来，优劣势、强弱位已经互换。

撇开事件的其他属性不说，两股力量在道德层面并没有高低之分，最终的目标均指向账面的盈利性。论坛上散户之所以能够发动起来，最主要也是受到频繁发出的盈利贴所鼓动。上周三，Kill发出他的账户截图，其最初投入745991美元，目前持有的GME股票价值已达4800万美元，包括13840298美元现金，总收益率4420.98%，还有什么比这个“暴赚神话”宣传效果更好？

还是从金融属性而言，有观点认为这是华尔街策划出来的广告事件，目的在于吸引更多散户进入金融市场，以便为机构们供应更多的“韭菜”，不仅仅是美国散户，也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其他地方的散户。这个说法难有明确答案，但事件的传播的确有这样的效应。据相关报道，在本次GME股票的疯狂炒作过程中，已有内地投资者参与其中，更有人曾经暴赚1000万元，一觉醒来没平仓却倒欠券商6000万元。

看到这场大戏，有没有更多的人心动了呢？肯定会有的。不过，金融市场瞬息万变，其风险不言而喻。股价十几倍上升确是童话故事一般的存在，但最终能够将盈利拿在手上的肯定不会是大多数人。“带头大哥”一般是肯定的，但像WallStreetBets上300多万的散户能够有几人则要打上几个问号，WallStreetBets上就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亏损直至账户归零。

戏好看，好不好做除了各人不同情况外，客观存在的系统风险也难以绕开。在本次事件中，空头打不过，便疑似联合券商“拔网线”禁止散户买入，系统风险陡然掀起大浪，更引发上文提到的“重新占领华尔街”示威，后续如何发展还存在较大的未知数。

看好戏，还要看出好戏背后的本质。金融市场做投资最终盈利不盈利，本质上不是有没有战胜机构或者其他什么人，是有没有战胜自己，最大的依靠是独立思考和逆向思维，不是人云亦云、见异思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