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智障女孩嫁给老男人”

张贵峰

河南驻马店泌阳高店镇一名智力残障的年轻女孩嫁55岁男子一事，引发网友热议。视频中一个女孩和一位中年男子佩戴喜花，女孩哭闹不停，男子时不时拿着卫生纸替她擦拭泪水。（3月1日上游新闻）

从目前媒体报道来看，此前针对这一“智障女孩嫁给老男人”婚配的一些不实说法，已得到澄清。如“智障女孩为未成年”，当地派出所已证实，“女孩于2001年2月出生，目前年满20周岁”。而“网传女孩父母收了男方家一万元彩礼钱”的情况，同样已证明并不存在。据当事男子介绍，本来他想给女孩父母一两万元彩礼钱，“但他们不要，不要就算了，说只要我对女孩好就好了”。

不过，接下来，尚需进一步澄清的关键问题还有：该“智障女孩嫁给老男人”婚配，是否合理合法？

在这里，首先要强调一点：依据现行最新婚姻法规，智障人员实际上也是可以结婚的。相比此前《婚姻法》，现行《民法典》的一个重要修改正是：删除了“患有医学上认为不应当结婚的疾病”条款，而修改为患有重大疾病的，结婚前需如实告知另一方。这也就是说，《民法典》已不再认可“不应当结婚的疾病”说法，只要在双方均知情同意情况下，且不存在“重婚”等情形，像智障这样的残障人员，同样也可以登记结婚。

现在的问题是，像当事女孩这样的智障人员，在结婚登记中，能否准确表达自愿结婚意愿、是否具有相应行为能力？要知道，按照婚姻自由原则，登记结婚的一个最首要条件正是，当事双方完全自愿。

据相关报道，上述婚配，目前“暂时还没办理结婚证”。那么接下来，在办理结婚登记过程中，当事女孩是否具有表达“完全自愿”结婚的民事行为能力，恐怕仍让人十分担心。如据男方介绍，女孩残疾较为严重，“不会说话，也不能走路”。

按照这一“不会说话，也不能走路”残障状况，该智障女孩，恐怕明显属于不能完全辨认自己行为的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甚至是不能辨认自己行为的无民事行为能力人。依据《民法典》，限制民事行为和无民事行为能力人，“由其法定代理人代理实施民事法律行为”，而“监护人是其法定代理人”；但像结婚登记这样“应当男女双方完全自愿”的民事行为，是否还能由作为监护人代理人的父母来代理、代办？

事实上，去年在陕西安康，一对残障人员在办理结婚登记时，就曾发生过因“女方无法表明结婚意愿”而被民政部门拒绝登记的情况。对此，河南驻马店民政部门也回应称，“如果问啥答啥，可以办（结婚登记），如果问啥啥不知道，可以不予办理”。也就是说，“智障女孩嫁给老男人”婚配能否顺利结婚登记，最终还取决于当事女孩能否真实准确表达自愿结婚的意愿。

虽说如此，站在更现实的社会角度，对于这桩婚配，笔者仍倾向认为，在不违反相关法律规定精神的前提下，无论相关部门，还是社会舆论，不妨尽可能促成、成全、祝福这一婚配。

毕竟，除了当事女孩因自身残障而难以表达结婚意愿这一程序原因外，包括女孩父母在内的各方，都是认同这桩婚事的；更重要的是，从当事男女角度，这桩婚配，不仅解决了男方“老而无妻”之困，对当事女孩自身来说，同样也应是有利的，既能维护其结婚成家权利，也能让其今后生活继续有人照顾、有所依靠。很显然，作为女孩监护人的父母，很难照顾她一辈子。因此，让女孩嫁人成家，对于父母来说，既是一种很现实的选择，实际上也符合《民法典》“最有利于被监护人”的监护原则和精神。

就一般理想婚姻而言，这种基于种种现实无奈而促成的“智障女孩嫁给老男人”婚配，或许谈不上什么婚姻质量、幸福指数，只能算是一种勉强凑合度日，但面对如此婚配，我们显然不宜鄙薄。因为这一无奈的婚配，不仅是个别民众（如农村残障女性、大龄剩男）解决婚嫁问题的一种现实逼仄的选择，而且其中也内蕴了“守望相助、出入扶持”等值得珍视的家庭婚姻秩序和社会公序良俗的真意、真谛。